第38章
很快,枸杞小米粥，酸菜炒肉,白面馒头以及三鲜汤搬了过来。
“咕噜噜”肚子里的蛔虫被彻底勾起来,温筱暖埋头大快朵颐。
直到吃得微撑，她才抬头擦嘴，恰好看见熊部长一脸激动不已的模样，差点把她给呛到。
“你咋怎么快就到啦”温筱暖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就有些后悔,这话实在不太礼貌。
不过熊部长完全没在意，他和另外一位中年人几乎是以极限的速度冲到电力设备那东摸摸西看看,发出“哈哈哈”大笑几声后,他又火速冲过来。
“小温同志。你，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熊部长蹲下来，紧紧地握住温筱暖的手，“说要电力设备，马上就送来电力设备。你咋这么了不起”
说来说去就是吹捧了不起三个字，都忘记别的词汇,看来这一大堆设备给他的震撼确实大。
温筱暖故作不在意道“还好吧。当初不是也给你运输了煤矿设备么”
“那不一样啊”熊部长憋了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这,这才几天啊”
温筱暖了然，对方之前明显低估了她的采购运输能力,以为采购一次要好长时间。
怪不得之前迫不及待地对她用苦肉计，奋力推销电力设备和石油设备。
他冲不远处还在给电力设备用袖口擦灰的中年人喊了一声“老田。你赶紧过来,等着听从温同志的指示。”
温筱暖一脸懵“指示我能有什么指示”
“啊就是有关这些电力设备的用处,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熊部长越说越兴奋，两眼蹭蹭地发光发亮。
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电力部的田部长也冲过来，一脸跃跃欲试地想要搭话。
温筱暖见两位如此激动，嘴角抽了抽，她能有什么指导性意见，谁都知道她就是一个普通搬运工啊，两位部长是乐疯了吗
为了避免被专业术语念晕的麻烦。
温筱暖从包里拿出一摞刻录的光盘递过去“电力设备我不懂，如何实操的基本手册都在光盘里面了，让技术人员好好研究就是。另外，技术人员但凡有不明白的也可以记录下来，到时候我一起转过去提问。”
熊部长和田部长连连点头“好好好。”
不过他们可没有放温筱暖离开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地找温筱暖继续絮叨。
温筱暖之前拼命背诵的知识老底都快被两人掏空了，眼见两人还两眼放光地盯着她。
温筱暖后背脊一凉，刚想找借口火速离开，就见一辆小轿车疾驰而来，原来是蒙诗诗和刘胜男先后小跑下来。
蒙诗诗先是尊敬地和熊部长和田部长问好，然后声音难捱激动地说“首长。莱理政说您回来了，让我们接您去他的办公室。”
“是吗”温筱暖心中松了口气，面上露出虚伪的不舍的笑容，“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没事。我们办公室近着呢。路上还能聊。”熊部长拍胸脯说道。
温筱暖嘴角一抽，干巴巴地说“您不是还要接收设备吗就不麻烦了啊。我，走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她领着不明所以的两人火所离开。
熊部长和田部长站在原地没动，忽然田部长哈哈哈笑起来，一拳打在熊部长肩膀上“老熊啊老熊。你这家伙故意逗小温同志做什么。明明知道对方巴不得离开了”
熊部长双手抱胸“她最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是像极了陈逸云，我被老陈坑习惯了，那一下不就是没忍住嘛。”
“你可憋着点吧。别连累我没了设备。”田部长摇摇头，然后走向一摞摞堆积好的机械，温柔地就像抚摸最亲爱的人。
等温筱暖来到莱理政的办公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警卫员带她来到门口，她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秘书的安排下坐在了不远处的小沙发上。
因为莱理政正在与其他几位同志开会“何同志，李同志，这需不需要修建sx大坝、能不能修建sx大坝、以及它是不是开发长江水利资源的主体工程，这个工程能不能产生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烦请大家敞开思想，各抒己见。”
头发花白的何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个现在不好说，得先实地考察jz大堤的几个险要段看情况。我个人是觉得这项工程过于庞大，有几个问题很难处理好，一个是质量问题，一个是移民问题。我觉得就算要修，也得缓缓再说。”
莱理政认真地点头“这两个都是大问题。质量不好，非但达不到我们调控洪水的目的，反而会使得后面遭大殃。民众移民就更不用说了，我党绝对不可以做对不起民众的事。”
顿了顿，莱理政又说“有人说水库修建后，通过水库下来的水会变冷，会导致下游没有鱼，连水稻和棉花不长，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通过水库下泄的水量年平均为4510亿立方米，而sx水库的库容只有年过水量的8，江水会不断进行交换，水温变化不大，不会影响渔业和农业。”何老实事求是地开口道。
莱理政点了点头。
较为年轻些的李工开口道“每一次的长江洪水水位足高出地面十多米，哪怕是建立分洪区，修堤防汛抢险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洪水的灾害。我觉得只有修建sx大坝，迎头拦蓄调节汛期上游来的洪水，才能彻底防止洪水大爆发。我认可质量、移民等问题，但修建sx大坝是一件大事，我觉得刻不容缓。”
何工不乐意地开口“你说修建就修建你考虑过我国的实际情况吗修建这项水利工程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那么多窄路山路，我们要用多少人力才能将设备运上去那么多移民我们又要如何合理的安置”
李工嗤笑一声“何同志您是考虑得挺综合。那发大水的时候死多少人你有想过则呢解决吗就算不修大坝，那些生活在危险地段的民众我也建议全部移走。活命总比搬家强。更何况你又不是没看过设计师的图纸”
说到图纸，李工顿时激动起来，“那是一份多么完美的图纸啊。大坝水利枢纽工程绘制得栩栩如生，修建大坝的每一段精细的工程数据都标注得那么详细。给我这份设计图，我就敢立军令状，一定能把图纸上设计的大坝给修建出来。”
何老气得一个仰倒“你，你这个痴人。影响长江上游河床演变的造床质是砾卵石，不是泥沙，你知不知道修坝后这些砾卵石可能一颗也排不出去，那么十年内就可堵塞cq港，并向上游继续延伸，然后再到汛期时有可能淹没jz、hc一带。”
莱理政听到这表情很严肃，一再向何老询问这个理论的由来，有没有确实数据作为支撑。
何老语气也很凝重“莱理政。要我现在拿出完全的佐证我是拿不出来的，但这番理论也是根据实地考察后得来的。这是我整理的数据资料”说完，他递给莱理政一份文件，然后继续补充道“不仅仅是排泥沙的问题，还有可能因水库诱发地震，以及遭受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等威胁。更别提会淹没非常多的文物古迹，动物和植物，会对周围的生态环境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莱理政一边看一边听，眉头就没有放平过。
李同志见状忍不住开口“莱理政。我们确实应该对修建大坝保持谨慎和敬畏心，我也同意将修建大坝的事延后缓缓，但那是因为我国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无法同时抽调那么多人手的情况，而不是说sx大坝不好。修建大坝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它绝对会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只要能做出图纸上设计的大坝，先不说它会成为最优秀的水利发电，起码它对下游的防洪抗汛有着非常优越的调节作用。”
温筱暖边听边拿出手机偷偷查阅储存在里面的sx大坝资料。
这两位大佬不管是针对优势和劣势都说得很言之有物，虽然有些观念是错误的，但那也是基于目前的现实情况判断。总体来说，是非常牛逼的人物。
感慨着，温筱暖的目光不由得在两位身上打转，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叫年轻的李同志有些眼熟。
她垂眉沉思了一会，忽然轻轻拍手，这一位不就是sx大坝总设计郑老的导师吗。怪不得那么认可这份资料，这里面绝对有他偏向的设计理念。
“小温同志。也说说你的看法嘛。”莱理政忽然扭头道。
温筱暖拍手的姿势还没放下就被莱理政cue了，她瞬间察觉到几双眼眸诧异地看向自己。
温筱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就知道大佬们都有爱点名的习惯，自己怎么还傻乎乎地拍手呢应该全程保持安静如鸡才对。
莱理政见温筱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笑了笑，借着介绍双方身份的机会，替她委婉地拖延了点时间。
两位水利工程大佬在知道温筱暖是水利部的顾问后很是很惊讶，毕竟她看上去太小了。但他们不会质疑莱理政盖棺定论的优秀人才。
其实温筱暖也很惊讶，不，应该说是麻木了。只要大佬有需要，各个部门的顾问帽子她似乎都戴过。
何同志微蹙眉头道“温同志，您刚刚拍手是附和李工的观念吗您是有什么依据吗”
温筱暖“”我能说我刚刚拍手只是因为手贱么。
她感受到莱理政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温和的表情，垂眉偷瞄屏幕道“我也不能说完全附和他的观念。只是我想针对双方提出的问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您说。”两位大佬都饶有兴致。
“比如何老说的十年内就可堵塞cq港问题。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也能够解决。比如上游建库，尤其是在j江与js江流域上建立一个水库群。我们做了一个模型，不会导致sx大坝的淤泥范围是12000万t，那么j江和js江流域水库群的年均拦沙量分别为6010万t和5000万t。这还只是两个水库群的拦截量如果再在xj坝和x渡水处运用一下水电站。你们担心的js江来沙量又会再次减少，几乎可以预见淤堵问题不会实现”
何老的身体微微坐直，眉头微蹙，这是他在认真思考的动作。
温筱暖说完，便看向李老。她还没发表演讲，李老的表情就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开口“您请说。”
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吓得温筱暖手一抖，手机都快掉出来了，内疚啊
她真当不起。
温筱暖察觉到莱理政鼓励的目光，半咳嗽一声后说道“对于李老的观念我大部分是赞同的，只是我觉得这份设计图我觉得还可以想法再大胆点，就是指航运能力方面，一亿吨还是少了些。”
“一亿吨还少”李同志瞪眼睛，科研学家都是喜欢走实事求是风，温筱暖这话令他想起非常不靠谱的放卫星风格，脸上难掩愠色，“这位温同志，你的这个数据有没有经过现实调查报告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国的运航能力是多少”
温筱暖一时哽住，21世纪的现实告诉众人，设计师真的大大低估了我国的航运能力，但那些数据来源她没办法说。
莱理政察觉温筱暖的窘态，轻咳一声，总结道“嗯。关于sx水利工程以后还要开会再讨论下，两位同志，你们要多关注x工程、tzk和yf水电站等问题。要记住，修建sx大坝要分别主从、先后、缓急，防洪是关键，其他诸如发电、运航是辅助，综合利用要明白主次。对防洪的限度库容以不损害xa市为前提。尤其在修水库时必须互相配合综合治理，加紧水土保持，整治河道，修建hh干支流水库的规划一起规划”
莱理政说完，李同志和何老同时点头应诺。温筱暖又回归小透明状态，三位简单又聊了十几分钟。
莱理政便起身送客。
李同志经过同样站起来的温筱暖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同志，做研究可不能马虎，尤其水利工程相关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切记实事求是啊。”
温筱暖干笑两声，虽没摇头，但也没有点头。
李同志明白她还是有所坚持，轻轻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小温同志。”莱理政的声音忽然从正前方响起，温筱暖一抬头，就看见一块熟悉的金黄色包装出现在眼前，“今天又辛苦你了，垫垫肚子。”
“莱理政，谢谢您。”温筱暖哭笑不得地接过巧克力。
莱理政侧身坐在温筱暖旁边的椅子上，道“小温同志，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两个事要说。一个呢就是sx大坝，你就单纯以你的看法来说，这个大坝要不要早点搞”
一听到是体量这么大的事，温筱暖表情顿时严肃起来“sx大坝关系的民生事宜太多了。就我作为c江流域的居民而言，我对大坝的整体评价是偏正面的。c江流域饱受洪水灾害，听父母说，当初最严重的98年，全村男丁都上坝不眠不休的护堤，各村分段守，下面又摊到各家守，因为村落距离堤坝不足400米。可自从大坝修建好后再也没做过这种事。”
莱理政听了表情很严肃“是啊。我仔细翻阅过洪水资料，真的是字字血泪，触目惊心。抛开其他的利弊来看，人民群众的生命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我想着这个大坝还是要搞得，因为有你的存在，我还想要尽早搞。”
温筱暖心中一个咯噔“不知莱理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莱理政道“你觉得五年后怎么样”
温筱暖不觉得怎么样，五年后也太急了吧
“莱理政。五年会不会太急了。历史上九几年启动的sx工程，不但耗费了945亿，还花了12年才修建好。如果以兔元58年的技术去修建的话，这个经费和时间只怕都要翻一番”温筱暖劝道。
莱理政轻声说“是啊。只是资料中的水患太多，太触目惊心，还是想快点，再快点”
温筱暖思索了片刻，道“莱理政，如果您真的想加快水利工程的建设。我建议就整体加快修建。”
“怎么说”
“比如六七十年代的水利工程，hn林县“红旗渠”，jd水利枢纽工程，辽河治理工程，海河治理工程，淠史杭水利工程以及著名的g洲坝。我觉得与其先考虑sx大坝，不如先把这些水利工程修建起来，一是对抗洪防汛有重大作用，二是给工程师们积累经验，三是看我带回来的机械设备对我国水利工程的建设有多大的帮助。”
莱理政听完沉默了一会，起身慢慢踱步一圈，缓缓道“是我有些心急了。小温同志啊，我这最近接收的信息越多，越欣喜也变得越急躁了。总是想超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好，替花兔国人民规避好所有的灾难。唉，越是做，越能发现力不从心。”
温筱暖罕见地发现莱理政情绪低沉，她猛地意识到，其实伟人们也是人，他们也会在遇到棘手问题时有低落的情绪。
温筱暖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刚想起一个“欲速则不达”的寓言故事准备安抚莱理政，就惊讶地发现莱理政的精神已经重振旗鼓。
他温和地笑道“小温同志，之前是我着相了。和你说第二个事。国庆阅兵不是快到了嘛。董大长老特意让我和你说一声提前一天过来，我们一起上去观礼。”
“啥”温筱暖震惊地瞪大眼，讲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也一起，上，上去看那里”
莱理政温和地笑笑“对哦。”
“妈呀。就是电视里经常有特写镜头的最佳观礼台吗”温筱暖发呆地低语。
莱理政又是温和地点头，道“能抽出时间吗”
“当然。我是说我一定会去的。”温筱暖仿佛才反应过来，语速非常快地应诺，同时忙道，“有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啊，有没有什么礼仪需要我学习啊有没有什么禁忌是我要铭记的”
莱理政见温筱暖如此兴奋，哑然失笑“小温同志不必那么紧张。到时候你跟着我们一起走上去就行了。”
“还。还一起走上去”温筱暖双目都发痴了，想想同行的都是些什么大佬，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莱理政有些不理解温筱暖的亢奋，他只把集合时间告诉对方，又聊了两句，便示意温筱暖可以回去休息了。
温筱暖几乎是以头晕目眩的状态离开。
等她坐上来迎接的小轿车都半天没能回神。
“你一直在傻笑些什么”熟悉的嗓音响起。
温筱暖骤然回神，这才惊讶地发现是大哥陈昕在当司机。
“大哥。怎么是你”
“将近十天没回家。妈妈很担心你。”陈昕回答道。
温筱暖顿感内疚。这些天她忙着核对电力设备数据，又忙着观看网络上我梦中的理想国进程，所以她一直没抽出时间回去。
谢芳最符合她内心深处对母亲形象的憧憬，可以说十八年重男轻女的偏激家庭氛围，让温筱暖将憋在内心深处的亲情一股脑地投掷在谢芳身上。
“我很抱歉。啊我还给妈妈带了礼物忘了拿了，先绕回去一下。”温筱暖急忙道。
陈昕踩了一脚刹车，慢悠悠地往回走，同时开口道“对了。家里还来了一些亲戚，打个招呼就成。”
温筱暖心头一紧“好相处吗”
“还成。”
温筱暖松了口气，继续打听“年纪多大男的女的刚好我采购了不少物资过来给他们做礼物也不错。大哥。你要么也帮忙参考一二”
陈昕眼角抽了抽，他特意从家里赶出来当司机，就是想躲开家长里短的氛围，没想到温筱暖的反应和他妈没啥区别。
不过从后视镜看到温筱暖急切的表情，陈昕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这情况倒也不赖。
不同于往日的清净，今日陈家来了差不多有二十位亲戚，热闹得很。
谢芳从旁边借了三名卫生员和两张大圆桌，才把一大家子的饭菜给整出来。
陈旭给乡下来的叔伯们满上白酒，开口道“大伯，二伯，还有四叔。家里的事情劳烦你们照顾了，又有一年多没见，以后盼着你们能常来啊。”
几位农家老汉有些局促地起身，举杯一饮而尽，纷纷道，“不存在麻烦。”“都是亲戚，我们又守着家该帮衬的得帮衬。”“还是六娃你有出息，我的儿子还多亏你照顾了。”
这几位老汉都是古来稀的年岁，留在乡下种地，祭祀家里的祖坟。
但他们的子孙有一部分都迁到b市打拼。所以当老汉们坐下后，这群小辈又向在b市照顾他们的老大哥陈旭敬酒。
谢芳时不时扭头看钟表，坐在她旁边的三堂嫂轻声说“咋没见着昕哥儿呢”
谢芳“哦。他去接他妹妹去了。”
“啊。恭喜啊又生了”三堂嫂愣了愣，很高兴地从旁边斟杯酒，“这是好事啊，你咋不和我们说道说道呢。”
“啊不是新生的。是之前走丢的孩子找回来了。她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很优秀呢。”谢芳一脸骄傲自豪，还着重道，“我们很看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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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肚子里的蛔虫被彻底勾起来,温筱暖埋头大快朵颐。
直到吃得微撑，她才抬头擦嘴，恰好看见熊部长一脸激动不已的模样，差点把她给呛到。
“你咋怎么快就到啦”温筱暖几乎脱口而出。
说完就有些后悔,这话实在不太礼貌。
不过熊部长完全没在意，他和另外一位中年人几乎是以极限的速度冲到电力设备那东摸摸西看看,发出“哈哈哈”大笑几声后,他又火速冲过来。
“小温同志。你，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熊部长蹲下来，紧紧地握住温筱暖的手，“说要电力设备，马上就送来电力设备。你咋这么了不起”
说来说去就是吹捧了不起三个字，都忘记别的词汇,看来这一大堆设备给他的震撼确实大。
温筱暖故作不在意道“还好吧。当初不是也给你运输了煤矿设备么”
“那不一样啊”熊部长憋了好一会才憋出几个字,“这,这才几天啊”
温筱暖了然，对方之前明显低估了她的采购运输能力,以为采购一次要好长时间。
怪不得之前迫不及待地对她用苦肉计，奋力推销电力设备和石油设备。
他冲不远处还在给电力设备用袖口擦灰的中年人喊了一声“老田。你赶紧过来,等着听从温同志的指示。”
温筱暖一脸懵“指示我能有什么指示”
“啊就是有关这些电力设备的用处,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熊部长越说越兴奋，两眼蹭蹭地发光发亮。
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电力部的田部长也冲过来，一脸跃跃欲试地想要搭话。
温筱暖见两位如此激动，嘴角抽了抽，她能有什么指导性意见，谁都知道她就是一个普通搬运工啊，两位部长是乐疯了吗
为了避免被专业术语念晕的麻烦。
温筱暖从包里拿出一摞刻录的光盘递过去“电力设备我不懂，如何实操的基本手册都在光盘里面了，让技术人员好好研究就是。另外，技术人员但凡有不明白的也可以记录下来，到时候我一起转过去提问。”
熊部长和田部长连连点头“好好好。”
不过他们可没有放温筱暖离开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地找温筱暖继续絮叨。
温筱暖之前拼命背诵的知识老底都快被两人掏空了，眼见两人还两眼放光地盯着她。
温筱暖后背脊一凉，刚想找借口火速离开，就见一辆小轿车疾驰而来，原来是蒙诗诗和刘胜男先后小跑下来。
蒙诗诗先是尊敬地和熊部长和田部长问好，然后声音难捱激动地说“首长。莱理政说您回来了，让我们接您去他的办公室。”
“是吗”温筱暖心中松了口气，面上露出虚伪的不舍的笑容，“不好意思，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没事。我们办公室近着呢。路上还能聊。”熊部长拍胸脯说道。
温筱暖嘴角一抽，干巴巴地说“您不是还要接收设备吗就不麻烦了啊。我，走我们先走一步。”说完，她领着不明所以的两人火所离开。
熊部长和田部长站在原地没动，忽然田部长哈哈哈笑起来，一拳打在熊部长肩膀上“老熊啊老熊。你这家伙故意逗小温同志做什么。明明知道对方巴不得离开了”
熊部长双手抱胸“她最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真是像极了陈逸云，我被老陈坑习惯了，那一下不就是没忍住嘛。”
“你可憋着点吧。别连累我没了设备。”田部长摇摇头，然后走向一摞摞堆积好的机械，温柔地就像抚摸最亲爱的人。
等温筱暖来到莱理政的办公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警卫员带她来到门口，她没有进去打扰，而是在秘书的安排下坐在了不远处的小沙发上。
因为莱理政正在与其他几位同志开会“何同志，李同志，这需不需要修建sx大坝、能不能修建sx大坝、以及它是不是开发长江水利资源的主体工程，这个工程能不能产生巨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烦请大家敞开思想，各抒己见。”
头发花白的何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个现在不好说，得先实地考察jz大堤的几个险要段看情况。我个人是觉得这项工程过于庞大，有几个问题很难处理好，一个是质量问题，一个是移民问题。我觉得就算要修，也得缓缓再说。”
莱理政认真地点头“这两个都是大问题。质量不好，非但达不到我们调控洪水的目的，反而会使得后面遭大殃。民众移民就更不用说了，我党绝对不可以做对不起民众的事。”
顿了顿，莱理政又说“有人说水库修建后，通过水库下来的水会变冷，会导致下游没有鱼，连水稻和棉花不长，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通过水库下泄的水量年平均为4510亿立方米，而sx水库的库容只有年过水量的8，江水会不断进行交换，水温变化不大，不会影响渔业和农业。”何老实事求是地开口道。
莱理政点了点头。
较为年轻些的李工开口道“每一次的长江洪水水位足高出地面十多米，哪怕是建立分洪区，修堤防汛抢险也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缩小洪水的灾害。我觉得只有修建sx大坝，迎头拦蓄调节汛期上游来的洪水，才能彻底防止洪水大爆发。我认可质量、移民等问题，但修建sx大坝是一件大事，我觉得刻不容缓。”
何工不乐意地开口“你说修建就修建你考虑过我国的实际情况吗修建这项水利工程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财力那么多窄路山路，我们要用多少人力才能将设备运上去那么多移民我们又要如何合理的安置”
李工嗤笑一声“何同志您是考虑得挺综合。那发大水的时候死多少人你有想过则呢解决吗就算不修大坝，那些生活在危险地段的民众我也建议全部移走。活命总比搬家强。更何况你又不是没看过设计师的图纸”
说到图纸，李工顿时激动起来，“那是一份多么完美的图纸啊。大坝水利枢纽工程绘制得栩栩如生，修建大坝的每一段精细的工程数据都标注得那么详细。给我这份设计图，我就敢立军令状，一定能把图纸上设计的大坝给修建出来。”
何老气得一个仰倒“你，你这个痴人。影响长江上游河床演变的造床质是砾卵石，不是泥沙，你知不知道修坝后这些砾卵石可能一颗也排不出去，那么十年内就可堵塞cq港，并向上游继续延伸，然后再到汛期时有可能淹没jz、hc一带。”
莱理政听到这表情很严肃，一再向何老询问这个理论的由来，有没有确实数据作为支撑。
何老语气也很凝重“莱理政。要我现在拿出完全的佐证我是拿不出来的，但这番理论也是根据实地考察后得来的。这是我整理的数据资料”说完，他递给莱理政一份文件，然后继续补充道“不仅仅是排泥沙的问题，还有可能因水库诱发地震，以及遭受泥石流和山体滑坡等威胁。更别提会淹没非常多的文物古迹，动物和植物，会对周围的生态环境造成很严重的影响。”
莱理政一边看一边听，眉头就没有放平过。
李同志见状忍不住开口“莱理政。我们确实应该对修建大坝保持谨慎和敬畏心，我也同意将修建大坝的事延后缓缓，但那是因为我国正处于高速发展时期，无法同时抽调那么多人手的情况，而不是说sx大坝不好。修建大坝确实会遇到很多困难，但它绝对会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工程，只要能做出图纸上设计的大坝，先不说它会成为最优秀的水利发电，起码它对下游的防洪抗汛有着非常优越的调节作用。”
温筱暖边听边拿出手机偷偷查阅储存在里面的sx大坝资料。
这两位大佬不管是针对优势和劣势都说得很言之有物，虽然有些观念是错误的，但那也是基于目前的现实情况判断。总体来说，是非常牛逼的人物。
感慨着，温筱暖的目光不由得在两位身上打转，看着看着忽然发现叫年轻的李同志有些眼熟。
她垂眉沉思了一会，忽然轻轻拍手，这一位不就是sx大坝总设计郑老的导师吗。怪不得那么认可这份资料，这里面绝对有他偏向的设计理念。
“小温同志。也说说你的看法嘛。”莱理政忽然扭头道。
温筱暖拍手的姿势还没放下就被莱理政cue了，她瞬间察觉到几双眼眸诧异地看向自己。
温筱暖悔得肠子都青了，早就知道大佬们都有爱点名的习惯，自己怎么还傻乎乎地拍手呢应该全程保持安静如鸡才对。
莱理政见温筱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笑了笑，借着介绍双方身份的机会，替她委婉地拖延了点时间。
两位水利工程大佬在知道温筱暖是水利部的顾问后很是很惊讶，毕竟她看上去太小了。但他们不会质疑莱理政盖棺定论的优秀人才。
其实温筱暖也很惊讶，不，应该说是麻木了。只要大佬有需要，各个部门的顾问帽子她似乎都戴过。
何同志微蹙眉头道“温同志，您刚刚拍手是附和李工的观念吗您是有什么依据吗”
温筱暖“”我能说我刚刚拍手只是因为手贱么。
她感受到莱理政期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住温和的表情，垂眉偷瞄屏幕道“我也不能说完全附和他的观念。只是我想针对双方提出的问题，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您说。”两位大佬都饶有兴致。
“比如何老说的十年内就可堵塞cq港问题。有一定的可能性，但也能够解决。比如上游建库，尤其是在j江与js江流域上建立一个水库群。我们做了一个模型，不会导致sx大坝的淤泥范围是12000万t，那么j江和js江流域水库群的年均拦沙量分别为6010万t和5000万t。这还只是两个水库群的拦截量如果再在xj坝和x渡水处运用一下水电站。你们担心的js江来沙量又会再次减少，几乎可以预见淤堵问题不会实现”
何老的身体微微坐直，眉头微蹙，这是他在认真思考的动作。
温筱暖说完，便看向李老。她还没发表演讲，李老的表情就严肃起来，非常认真地开口“您请说。”
如此郑重其事的样子吓得温筱暖手一抖，手机都快掉出来了，内疚啊
她真当不起。
温筱暖察觉到莱理政鼓励的目光，半咳嗽一声后说道“对于李老的观念我大部分是赞同的，只是我觉得这份设计图我觉得还可以想法再大胆点，就是指航运能力方面，一亿吨还是少了些。”
“一亿吨还少”李同志瞪眼睛，科研学家都是喜欢走实事求是风，温筱暖这话令他想起非常不靠谱的放卫星风格，脸上难掩愠色，“这位温同志，你的这个数据有没有经过现实调查报告你知不知道现在我国的运航能力是多少”
温筱暖一时哽住，21世纪的现实告诉众人，设计师真的大大低估了我国的航运能力，但那些数据来源她没办法说。
莱理政察觉温筱暖的窘态，轻咳一声，总结道“嗯。关于sx水利工程以后还要开会再讨论下，两位同志，你们要多关注x工程、tzk和yf水电站等问题。要记住，修建sx大坝要分别主从、先后、缓急，防洪是关键，其他诸如发电、运航是辅助，综合利用要明白主次。对防洪的限度库容以不损害xa市为前提。尤其在修水库时必须互相配合综合治理，加紧水土保持，整治河道，修建hh干支流水库的规划一起规划”
莱理政说完，李同志和何老同时点头应诺。温筱暖又回归小透明状态，三位简单又聊了十几分钟。
莱理政便起身送客。
李同志经过同样站起来的温筱暖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同志，做研究可不能马虎，尤其水利工程相关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切记实事求是啊。”
温筱暖干笑两声，虽没摇头，但也没有点头。
李同志明白她还是有所坚持，轻轻叹了口气，摇着头离开了。
“小温同志。”莱理政的声音忽然从正前方响起，温筱暖一抬头，就看见一块熟悉的金黄色包装出现在眼前，“今天又辛苦你了，垫垫肚子。”
“莱理政，谢谢您。”温筱暖哭笑不得地接过巧克力。
莱理政侧身坐在温筱暖旁边的椅子上，道“小温同志，这次喊你过来是有两个事要说。一个呢就是sx大坝，你就单纯以你的看法来说，这个大坝要不要早点搞”
一听到是体量这么大的事，温筱暖表情顿时严肃起来“sx大坝关系的民生事宜太多了。就我作为c江流域的居民而言，我对大坝的整体评价是偏正面的。c江流域饱受洪水灾害，听父母说，当初最严重的98年，全村男丁都上坝不眠不休的护堤，各村分段守，下面又摊到各家守，因为村落距离堤坝不足400米。可自从大坝修建好后再也没做过这种事。”
莱理政听了表情很严肃“是啊。我仔细翻阅过洪水资料，真的是字字血泪，触目惊心。抛开其他的利弊来看，人民群众的生命利益高于一切。所以我想着这个大坝还是要搞得，因为有你的存在，我还想要尽早搞。”
温筱暖心中一个咯噔“不知莱理政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莱理政道“你觉得五年后怎么样”
温筱暖不觉得怎么样，五年后也太急了吧
“莱理政。五年会不会太急了。历史上九几年启动的sx工程，不但耗费了945亿，还花了12年才修建好。如果以兔元58年的技术去修建的话，这个经费和时间只怕都要翻一番”温筱暖劝道。
莱理政轻声说“是啊。只是资料中的水患太多，太触目惊心，还是想快点，再快点”
温筱暖思索了片刻，道“莱理政，如果您真的想加快水利工程的建设。我建议就整体加快修建。”
“怎么说”
“比如六七十年代的水利工程，hn林县“红旗渠”，jd水利枢纽工程，辽河治理工程，海河治理工程，淠史杭水利工程以及著名的g洲坝。我觉得与其先考虑sx大坝，不如先把这些水利工程修建起来，一是对抗洪防汛有重大作用，二是给工程师们积累经验，三是看我带回来的机械设备对我国水利工程的建设有多大的帮助。”
莱理政听完沉默了一会，起身慢慢踱步一圈，缓缓道“是我有些心急了。小温同志啊，我这最近接收的信息越多，越欣喜也变得越急躁了。总是想超前把所有的事情做好，替花兔国人民规避好所有的灾难。唉，越是做，越能发现力不从心。”
温筱暖罕见地发现莱理政情绪低沉，她猛地意识到，其实伟人们也是人，他们也会在遇到棘手问题时有低落的情绪。
温筱暖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刚想起一个“欲速则不达”的寓言故事准备安抚莱理政，就惊讶地发现莱理政的精神已经重振旗鼓。
他温和地笑道“小温同志，之前是我着相了。和你说第二个事。国庆阅兵不是快到了嘛。董大长老特意让我和你说一声提前一天过来，我们一起上去观礼。”
“啥”温筱暖震惊地瞪大眼，讲话都有些结巴了，“我。我也一起，上，上去看那里”
莱理政温和地笑笑“对哦。”
“妈呀。就是电视里经常有特写镜头的最佳观礼台吗”温筱暖发呆地低语。
莱理政又是温和地点头，道“能抽出时间吗”
“当然。我是说我一定会去的。”温筱暖仿佛才反应过来，语速非常快地应诺，同时忙道，“有没有什么着装要求啊，有没有什么礼仪需要我学习啊有没有什么禁忌是我要铭记的”
莱理政见温筱暖如此兴奋，哑然失笑“小温同志不必那么紧张。到时候你跟着我们一起走上去就行了。”
“还。还一起走上去”温筱暖双目都发痴了，想想同行的都是些什么大佬，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
莱理政有些不理解温筱暖的亢奋，他只把集合时间告诉对方，又聊了两句，便示意温筱暖可以回去休息了。
温筱暖几乎是以头晕目眩的状态离开。
等她坐上来迎接的小轿车都半天没能回神。
“你一直在傻笑些什么”熟悉的嗓音响起。
温筱暖骤然回神，这才惊讶地发现是大哥陈昕在当司机。
“大哥。怎么是你”
“将近十天没回家。妈妈很担心你。”陈昕回答道。
温筱暖顿感内疚。这些天她忙着核对电力设备数据，又忙着观看网络上我梦中的理想国进程，所以她一直没抽出时间回去。
谢芳最符合她内心深处对母亲形象的憧憬，可以说十八年重男轻女的偏激家庭氛围，让温筱暖将憋在内心深处的亲情一股脑地投掷在谢芳身上。
“我很抱歉。啊我还给妈妈带了礼物忘了拿了，先绕回去一下。”温筱暖急忙道。
陈昕踩了一脚刹车，慢悠悠地往回走，同时开口道“对了。家里还来了一些亲戚，打个招呼就成。”
温筱暖心头一紧“好相处吗”
“还成。”
温筱暖松了口气，继续打听“年纪多大男的女的刚好我采购了不少物资过来给他们做礼物也不错。大哥。你要么也帮忙参考一二”
陈昕眼角抽了抽，他特意从家里赶出来当司机，就是想躲开家长里短的氛围，没想到温筱暖的反应和他妈没啥区别。
不过从后视镜看到温筱暖急切的表情，陈昕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这情况倒也不赖。
不同于往日的清净，今日陈家来了差不多有二十位亲戚，热闹得很。
谢芳从旁边借了三名卫生员和两张大圆桌，才把一大家子的饭菜给整出来。
陈旭给乡下来的叔伯们满上白酒，开口道“大伯，二伯，还有四叔。家里的事情劳烦你们照顾了，又有一年多没见，以后盼着你们能常来啊。”
几位农家老汉有些局促地起身，举杯一饮而尽，纷纷道，“不存在麻烦。”“都是亲戚，我们又守着家该帮衬的得帮衬。”“还是六娃你有出息，我的儿子还多亏你照顾了。”
这几位老汉都是古来稀的年岁，留在乡下种地，祭祀家里的祖坟。
但他们的子孙有一部分都迁到b市打拼。所以当老汉们坐下后，这群小辈又向在b市照顾他们的老大哥陈旭敬酒。
谢芳时不时扭头看钟表，坐在她旁边的三堂嫂轻声说“咋没见着昕哥儿呢”
谢芳“哦。他去接他妹妹去了。”
“啊。恭喜啊又生了”三堂嫂愣了愣，很高兴地从旁边斟杯酒，“这是好事啊，你咋不和我们说道说道呢。”
“啊不是新生的。是之前走丢的孩子找回来了。她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很优秀呢。”谢芳一脸骄傲自豪，还着重道，“我们很看重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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