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解欲 心里怒骂几声禽兽_偏执狼崽饲养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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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解欲 心里怒骂几声禽兽

  举行万寿日的舒阳殿距离长公主殿下的宫殿距离不远。

  暖玉紧步跟在顾舟寒身后,但不如顾大人动作来得迅疾。

  顾舟寒推着轮椅,声音低沉地响在长廊之中,他面色冷清,额头上还微微透着薄薄的一层汗味,风儿吹散了他的头发,他也没时间拂去。

  暖玉紧跟在他身后。

  即便这为顾大人素来面对她们面上无得情绪表露,这会儿暖玉也品出了顾舟寒心中的忧急。

  毕竟太快了!

  顾大人这轮椅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残影,险些还飞了出去!

  但顾舟寒脸上显露出来的焦急还不如心中的万分之一,手指绷得很紧,白玉一样的手背浮起几根骨纹,青筋暴起,愈发显得顾舟寒臂肘交互而动时动作的吃力。

  但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让暖玉推着他走。

  他本就疑惑公主殿下走的匆忙,却不料殿下是中了药,暖玉过来请他离开时,他心里当即泛起翻天的巨浪。

  中了药,撑不住了……

  什么药?

  怎么会那么严重?

  顾舟寒脑海中浮现喻戚走时仓促的背影,心口一紧。

  长公主殿下这会儿这该有多难受……

  顾舟寒见多了毒发之时人的疼痛和不堪,可他想象不出,如果中了毒的是长公主殿下,那又该是何种模样?

  纵使轮椅飞快地行在砖红壤狼之中,顾舟寒也嫌弃太慢了,看着还未愈合的腿,他怎么这么没用。

  穿过长廊便是御花园的卵石小路,轮椅行在上头分外的颠簸,顾舟寒不改于色,依然动作极快。

  暖玉心里也担心自家主子,但等暖玉看到顾舟寒白色的长袍底下隐着暗暗的红色,顿时眉间一跳:“大人,你腿伤还未好!”

  顾舟寒这会儿心里焦急着殿下的事,低头看着膝盖骨已经红了两圈,顾舟寒当即抬头,并未放在心上。

  “大人你的腿是不是伤口又裂了?!”暖玉向前一步,拦在了顾舟寒轮椅前头:“大人慢点,你的腿受不住。”

  殿下最为看重顾大人,给顾大人治腿的药材一批一批的往贵里用。

  而且闻瑕姐姐都说了,殿下对顾大人颇为伤心。

  若是殿下现在看到顾大人腿伤又严重了去,定会心疼的。

  暖玉一看顾舟寒这腿就知道伤口裂开来,膝盖骨氤氲的血痕向四周的布料泛滥而去:“公主殿下好不容易养好了大人您的腿,不要让公主殿下白费了一番好心。”

  “我自己的伤我有数,不碍事,先去看看殿下怎么样。”

  看顾舟寒绝不听劝的模样,暖玉彻底阻拦了他:“殿下的确中了药,但不是什么要命的药。殿下现在身子燥热,看上去像中了合欢之药。”

  原本争着往前的顾舟寒臂肘一软,推着轮椅的手扑了个空,侧过头来琉璃色的双目满是不可思议。

  “合欢之药?”

  暖玉为难地点点头。

  那不就是中了媚药?

  顾舟寒流亡之时有勾栏生活的经历,自然知晓这代表着什么;担心之余,他心口宛若被一股滚烫的灼酒浇了上去……

  中了合欢之药,现在让他过去?

  ……

  和御花园的紧张氛围不同,喻戚的大殿之中无关紧要之人都被赶了出去,现在里头除了喧嚣的水声外,便是压低了的脚步声。

  外面的桉桐几人脚步极快,明明是秋日她们还去寻了许多的冰块,自家主子正泡在浴桶之中。

  喻戚失了好几分好颜色,双眼迷蒙,香肩微露,衣服大体还穿得好好的,回宫之时喻戚就安排了桉桐去多要了一些冰来,浴桶里的水漫过她的肩膀,上面还浮着许多晶莹剔透的冰块来。

  旁边的闻瑕不断用水泼着喻戚的臂腕,这么凉的一桶水,她们光是泼洒着,都已经开始冷得难受了,但自家主子居然忍了下来。

  喻戚面上从容,但身体上着实不好过。

  宴会之上她便觉得哪里不对,光是喝个果酒,不至于心中烦躁至此;但在发作之前她提前回来,现在冰火两重天,桉桐她们觉得凉意翻天的浴桶的水泼在她身上,她只觉无感;倒是心头火烧火燎的,从她刚刚进了这个浴桶起,这火热翻江倒海的从她的胸腔蔓延到四肢。

  像有人拿着冬日的炭火不断逼近她的经脉,除了炽热之外,苏麻不断蔓延到她的肌肤里,说不出来的痒从心口泛出。

  她不是没中过这种药,上辈子走上女君的位置,什么肮脏的事情没有遇到过;有不少人自荐枕席,趁她晚上睡觉虚疲的时候爬上了她的床,甚至有些人还为了**之欢提前给她下药。

  那时候她中了药,便找了顾舟寒。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时候明明是她中了药,顾舟寒的眼睛比她还红。

  顾舟寒向来不屑于同他说话,但许是她的身子关乎国之社稷,顾舟寒便出手了,用了药助她熬过了中药以后的欲望。

  后来这种事情又来了几回,每回她都派人火急火燎的去请顾舟寒,每一回也都是顾舟寒面色冷凝,一言不发的为她开药。

  最后她的身子居然渐渐对这种**之药没了反应,这也是一件好事。

  喻戚头脑昏沉,现在的反应就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灼热难耐,她脑海里还能浮现出上一辈子的事情。

  万般炽热之中,喻戚急需什么冰凉之物靠近自己,抬起手臂,任由水面漂浮的冰块轻碰他的白皙臂弯。

  红了眼的喻戚压下喘出的粗气,不够,这些都不够。

  眼尾就像红鲤的鱼尾一般,飞着别样的神采和欲色。

  没想到这辈子的身子还不如上辈子,上一世被下药,她都能熬下两个时辰,直到熬过去。

  这会儿半个时辰都没到,她已经险些快失去意识。

  渐渐闭了眼,喻戚的修长指甲紧紧的扣在掌心之中,掌心流出血的颜色,染在透明剔透的冰块上面,最后散入水中,融在水里。

  浴桶之中的冰不断融化,又不断增了新的冰块。

  终于在第四盆冰块入水以后,屏风之外袭来轮椅压地的轰隆隆的低鸣之声。

  推着顾舟寒进来的暖玉手头一紧,前头屏风挡着,看不清里面的光景。

  这处是自家主子沐浴的地方,不知可方便顾舟寒直接进去。

  暖玉觉得为难,但喻戚已经听到声响,她都快压不下去了,外面的人怎么还在磨磨唧唧?

  “直接进来。”

  听到主子这么说,暖玉脚步极快,推着顾舟寒便进去了。

  同时暖玉在心理安慰自己,就和闻瑕姐姐说的那样,顾大人迟早都会是殿下的人。

  屏风那头的喻戚并未如顾舟寒想象那般来的不堪。

  宫服女子整个人一同入水浸泡着,身上的月蓝色衣裙还未脱去,只不过被水浸湿后粘在身上,最外层的蚕丝轻纱湿哒哒的贴着锁骨,即便如此也有别样的欲色。

  只略略看了一眼,顾舟寒下一瞬果断低头。

  喻戚慵懒地靠着浴桶,双臂搭在浴桶外面,这是她一向不喜欢的动作,但若不是她此刻四肢无力,她也不会这样。

  见顾舟寒来了,喻戚心里松了口气。

  让桉桐继续出去准备冷水。

  她这会中了药,声音不是以往清丽,而柔弱的宛若拿着小羽毛挠着别人的心口一样,喻戚皱眉,对自己发出的声音略表不满。

  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她能忍到现在,不全脱了衣服,随便找个男人已经了不得了。

  扬着这黏腻的声线,喻戚光是对桉桐叮嘱了几个字,就快粗喘起来。

  喻戚极力压制心中的翻天潮涌,看顾舟寒紧张低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怎么了?不敢靠近本宫,怕本宫对你做些什么?还不替本宫把脉……”

  喻戚话没说完,又喘上了。

  顾舟寒的确很紧张,他不是不敢靠近,只是害怕他自己忍不住对殿下做些什么。

  他心里已对殿下有了肖想,靠近一分便觉离天边月更近一分,更别提公主殿下言语之间刻意的了撩拨。

  但听殿下让他把脉,他便明了殿下的意思。

  他是个大夫,殿下中了药,自然是需要大夫把脉的。

  所以他在作甚胡思乱想。

  而被误会刻意撩拨小神医的喻戚极力克制自己,头顶已经汗湿。

  当下顾舟寒替自己诊脉,喻戚思索着前因后果,默默道:“本宫这番是否同闻了什么香料有关?”

  她不会因喝酒就被下了药去,且今日的膳食都验过几遍,不该有这等事情发生;而且唯独她一人这般,那便是她自己做了什么才中的招。

  在顾舟寒给喻戚把脉,他已经闻到了喻戚身上的味道。

  除了药草的清香外,还散着微薄的酸甜之味。

  顾舟寒心里有数。

  殿下并非是被人下了药,现在这反应倒像是药材相冲而导致的。

  他本以为殿下身上沾染的味道是殿下新换的香囊,毕竟他每回和殿下相遇,除了他赠与殿下的药囊以外,殿下身上的味道都略带不同。

  他为防殿下用了旁的香料气味冲撞了,所以还特意提醒殿下身边的闻瑕,有哪些药材可以避开些,而这会儿这种酸甜药草的味道不该出现在陛下的身上。

  那便是今日殿下遇到了什么人,才染上了那里气味。

  喻戚见顾舟寒不说话,面上也不焦急,但她确实身子太过难受,浑身柔软无力,更可怕的是,她心口一把火在灼烧。

  顾舟寒就在她旁边,把脉的时候,顾舟寒指节分明的手不过轻轻碰在她的手腕,她舒服到浑身都开始哆嗦。

  视线不在清明,喻戚眼前渐渐蒙上了一层欲色,身体的动作比她脑子里想的东西还要快,等她意识过来,她已经从冰凉的水里探出手臂,一把捉住了顾舟寒的手腕。

  “殿下!”

  顾舟寒的反应比他还大,险些从轮椅上慌着立起来。

  想缩回手臂,但却把喻戚带着往前扑去。

  喻戚被顾舟寒的动作连带着一头扎进水里,喧嚣水声传来,迎面砸来的冰块刺激了她的灼热面庞,喻戚顿时清醒过来。

  “殿下没事吧?!”

  屏风外面守着的暖玉焦急的声音传来。

  她们不敢进去耽误主子。

  他们也不知自家主子为何会把顾大人唤过来,若是趁这个机会要了顾大人,那她们在里头岂不是扰了主子的兴子……

  听到暖玉在外头询问,喻戚抹去了脸上的水,哑着声音回道:“无事了。”

  但喻戚牢牢抓住顾舟寒的手,怎么都没放开。

  喻戚的手在水里泡了有一刻钟,如玉的手指略微泡的发白,顾舟寒本就对殿下的所动不知所措,被喻戚往往扣住手腕,他牙齿死死的咬着,任由喻戚维持这个动作。

  此刻喻戚摩梭着顾舟寒的手,眼里闪着灼热的光。

  喻戚也不知为何自己的意志力这么不坚定,但是顾舟寒的手腕好似上好的寒玉一般,光是碰着,她就忍不住舒服的喟叹。

  心里怒骂几声禽兽。

  喻戚强力睁着眼看去,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扑向眼前的人吗,可神志已然失了几分,恍惚之间她透过自己已经汗湿的如乌雀一般的睫毛,似乎看见上辈子的顾舟寒在他面前。

  还是冷着脸,嘴唇抿得很紧,下颌线流畅而分,凶巴巴的,冷冰冰的,她那么美都诱惑不到的顾舟寒。

  突然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喻戚湿透的睫毛抖落起来,原本低哑而带着黏腻的唇舌里发出一丝裹挟着些许埋怨,泪倏然流下:“你怎么才来啊!”

  大殿外一直等着的桉桐等人大惊,殿下是不是糊涂了去,顾大人早就来了啊。

  顾舟寒的讶异不差于外人。

  在他面前的女子泪流满面,头发湿漉漉的,不知是汗还是浴盆里的水,发丝一缕搭在鼻尖,鼻尖一抽一抽的,那捋黝黑的头发也随之而动;更别提殿下此刻眼睛都哭红了。

  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白白的脸红红的眼,一点都不像之前庄严的长公主殿下,雍容文雅。

  顾舟寒的手攥成了拳头松开又合拢,面前女人的发丝浸润在水中,随着喻戚的抽泣,在水面涟漪起舞。

  可喻戚依旧哭个不停,哭到**之处,还打了一个甜酒味的酒嗝。

  顾舟寒任由眼前人握住他的腕骨,松下的手从胸口摸出一方银针,动作极快的插在面前人的握着他的那只手上,同时伸手反握。

  这下女子水淋淋的手被顾舟寒握住,上面扎着的银针还在微微的颤抖。

  喻戚对此毫无知觉,她伸手去揉眼睛,但却忘了手上还有水,越是揉,越是揉不干净的水。

  这时喻戚已经彻底失了神,眼前人只有个虚影,但她能辨认出这是顾舟寒,似乎她握了自己的手。

  但一定是假的吧,顾舟寒怎么会主动靠近她呢。

  喻戚惨然一笑。

  顾舟寒每次都是如此。

  看她被人下了药还依旧冷言相对,看她难过,看她不堪的模样,他只会静静的在一旁看着。

  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不管她怎么对他,他都无动于衷。

  越想越委屈,到了难过伤心处,手上的银针飞快抖动一番,下一瞬间喻戚居然压过了身子里的燥热,昏了过去。

  水桶里的冰块早已完全融化,水面波澜不惊,女人的躯体裹在华丽的宫袍之中,现在衣服和人都湿哒哒的倚靠在桶旁边。

  喻戚整个人安静的像沉睡的动物,但顾舟寒的手还没有松开女子的手。

  此刻公主殿下那一句“你怎么才来”不断的在他脑海中徘徊,如雷音贯耳,少年的面上早已不复先前的紧张和局促,有人仔细观察,便可见他琥珀色瞳目里的燥恼。

  你怎么才来?

  如此信任,如此委屈,这是一个真实而不掩饰自己的殿下。

  这让顾舟寒想起自己在皓云谷的日子,他从来不敢对养父养母这般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被捡来的,他没有资格像芸儿一样,同养父母一样的撒娇,所以他面对养父母时是克制而守礼的。

  殿下对自己不也如此……克制,守礼。

  那殿下会对何人说这样的话?

  殿下知晓自己中了药,身子燥热,急需男人纾解的时候,殿下说出了这样的话。

  那人定是殿下的心上人,是殿下可以完全交付自己的人。

  他在太医院当值,也曾听过殿下周围的些许流言蜚语,殿下同丞相之间的谣言,此消彼长,甚嚣尘上。

  而能被殿下喜欢的人自然不凡,丞相大人为官十多年,年少之时就惊艳了都城,多少世家子女心驰神往;哪里会同自己这般来历不明的人一样,人人避之不及,若非医术在身,长公主殿下岂会将他留在宫中。

  若那日大雨的寺庙中,殿下没有救他,他恐怕已经死在破庙里了。

  这是长公主殿下,这是一国明珠,而非人人可攀得的凌霄花。

  顾舟寒握着眼前人的手力量陡然加大,喻戚眉头突然蹙了蹙,似是不耐,呼吸又急了些,唯一扎在喻戚手背的银针战栗不停,幅度比之前还大些。

  看出殿下身子还没完全舒适下来,顾舟寒耳尖微红,即便心口醋意翻腾,却依旧动作轻柔的掀开喻戚臂弯上已经湿透了的衣袖。

  女子露出的肌肤如细腻白玉,顾舟寒不多看,又动作极快的取出三枚银针。

  一息之间全部落在女子的小臂之上,四枚银针之间的间距分毫不差。

  女子很快眉梢舒缓,眉眼微扬的那一点弧度衬得其人尤为好看。

  “顾舟寒……”

  女人忽然之间的喃喃,破了少年凝聚而起的清冷和酸楚。

  似有星光点点漏进少年眸中,莹莹发亮。

  殿下唤了他的名字……

  在这个时候唤了他的名字……

  也许殿下心里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否则他不会坐在殿下身边。

  殿下那么一个追求艳丽美服的女子,衣着配饰皆为精品,却日日挂着他一个香囊。

  最主要的是,他今日为殿下剥了那么多核桃,殿下全部用了;殿下还当着丞相的面同他亲昵……

  少年不知何时换上另外一副面容,令人窒息的面色忽见温柔,嘴角轻轻上扬,眼睫低垂,敛下目中的酸楚。

  顾舟寒自己安慰自己。

  这就够了。

  他只要在殿下心中占据小小一点位置便够了。

  他以后守在自己的本位上,只这么默默护着殿下就好;若是殿下当真会同丞相大人走在一起,他去何处便听从殿下,只要殿下给他留着那一小寸地方即可。

  顾舟寒继续看着面前人再次红唇微启,清浅几个字的从殿下口中溢出:“顾舟寒……别凶……”

  后头几个字呜咽之间消弭而去。

  回想殿下刚刚说得别凶,顾舟寒素来冷着脸僵硬起来,太医院的同僚似乎的确说起过他面色过于冷凝了……

  所以殿下也这般觉得?

  视线分毫不知不移,顾舟寒看着近在咫尺的淑丽面容,本就不稳定的心湖再次泛起涟漪,但一面对殿下,顾舟寒便溃不成军。

  不知少年心口翻江倒海,被扎了一胳膊银针的喻戚忽然歪了歪头,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落下脑袋,刚好将柔软侧脸压在顾舟寒的掌心。

  这又让顾舟寒心里软的不像话。

  殿下比那四银针还要可爱。

  顾舟寒红着脸暗暗想。

  喻戚醒来,天色已晚。

  她肚子里咕咕的叫,看着一旁点燃的烛火,她想曲臂坐起来,手臂却软的很,身子无力的又砸了回去。

  看着手上包扎的白布,喻戚若有所思:“桉桐。”

  桉桐马上上前,还端了一杯茶来。

  “几时了?”喻戚揉着眉头低问。

  “回殿下,已经亥时了,现在感觉如何?身子可好些?”

  “已经好些了,无碍。”喻戚说话声音很低沉,她抽了抽鼻子,似乎有些入寒气的迹象。

  这时候暖玉端来一碗肉丝粥还有一碗汤药:“殿下快用了药,顾大人说您今日泡久冷水,要喝些药提前御了风寒。”

  用粥的时候,桉桐在一旁跟她静静回禀今日的事情:“今日万寿日提前半个时辰结束了,结束后陛下还来宫里探望过殿下,不过那时候殿下还未醒,陛下便只逗留了片刻就被路公公劝回去了。”

  喻戚点点头:“现在让小德子去陛下宫里说一声,本宫无事,本宫明日再去看他。”

  喻戚又想多问了几句,本想问问喻琅有无看中的女子,但想来她身边的宫人们都跟着她一起回来了,怎能瞧出殿下对谁中意。

  故话题一转,喻戚问起顾舟寒来:“今日之事,本宫要重重赏赐顾舟寒。明日以便让小德子同太医院知会一声,本宫之前瞧上的那株人参就赏给顾舟寒。”

  几口用完了粥之后,喻戚端起黑黝黝的药汁,面不改色地一口吞咽下去。

  看殿下用完药,桉桐略带踌躇。

  她们着实被自家主子下午那一遭弄得心惊胆战,但顾大人的确有法子能把殿下的合欢热给缓了去;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殿下和顾大人之间并未发生一些什么。

  “喏,顾大人也该补补身子了,毕竟顾大人今日的腿又伤了去。”

  喻戚皱着眉头,她中了药的时候双目朦胧,只知道顾舟寒来了,却不知顾舟寒的身子又受伤了。

  “怎么又受伤了,本宫不是让他养的好好的吗?”

  桉桐看自家主子气恼不悦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思酌片刻,实话实说:“顾大人得知殿下中了药,火急火燎赶来宫里,但是御花园的路上卵石又多,顾大人的腿经不住颠簸,腿骨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奴婢见时,顾大人的膝盖骨都红了去。”

  顾大人是真君子,也真把殿下放在心上,他出来时,膝盖的血都染上了小腿骨了,也不见他皱眉疼痛的样子。

  而且即便那样,顾大人还要亲自为殿下包扎手心的伤口。

  所以桉桐等人现在看顾舟寒,心里都满意万分。

  “那可让大夫给他瞧过?”

  “已经有人去瞧过了,但顾大人自己说没什么事。”

  即便顾舟寒说这伤无大碍,喻戚心里依旧坠坠不安。

  顾舟寒的腿养了一个多月,眼瞧着好了些,现在居然又出血了,上辈子顾舟寒的腿修长好看,可没落下任何病根的样子。

  “知道了,先下去吧。待会备些水,本宫要洗漱。”

  等人走后,喻戚心绪繁杂。

  中药以后的事情她似乎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顾舟寒来了,还带给她万分熟悉的感觉。

  喻戚掀开身上的柔纱衣袖,右手小臂四个红点在烛火下,不甚显眼。

  再看到这几个红痕,喻戚心头流过一缕茫然。

  上一世的顾舟寒在他被人下了药时,也是这么给她缓解的。

  还说若她不惧冷,还可用冰水沐浴净身;若再缓和不了便找他在手臂上施针。所以这辈子喻戚感觉不对劲后,第一反应便是让暖玉她们去准备足量的冰水泡个够。

  不过后来还是没压住,她便让人急匆匆的去找了顾舟寒。

  喻戚看着手臂出神,包裹着白色纱布的手掌不自意的轻微颤动,那时似乎有人握着他的手一直不放,掌心冰凉如玉,让人忍不住贴过去。

  熏烟缭绕之际,喻戚眼前似乎浮现上辈子顾舟寒的脸。

  万寿日起,整个朝堂都会休沐三日,所以喻戚今日无需上朝。

  喻戚特意起了个大早,摸到顾舟寒的门前,但没想到那人起的也早。

  雕花红漆木门敞开着,服侍的小太监在门口候着,看见公主殿下来了,刚想行礼,被喻戚嘘声止住。

  小太监点点头,便退下了。

  喻戚绷紧了脚尖踩了进去,她今日穿的鞋底面料极软,踩在地上悄然无声。

  但她头顶的步摇荡在空中,玲玲作响,等她意识过来想伸手捂住,发髻上的步摇玉坠子肆意一响,陡然间暴露了她的出现。

  “殿下?”

  顾舟寒正在换药,裤腿子落在大腿之上,手上还抹了一层药膏,当下看着不远处的华服女子,顾舟寒面露惊讶。

  被发现后,喻戚索性放开了腿脚,大摇大摆进去:“你起的可真早,是在换药吗?”

  顾舟寒这才想起自己的腿还露在外面,连忙用被褥盖了起来。

  “哎,你动作轻点别伤着腿了!”

  喻戚看他下手那么重地拿被子压住受伤的腿,眼都快急红了。

  顾舟寒耳尖红红的,目光不知该往哪儿摆,最后落在自己还沾染着药膏的手上。

  他也知自己耳尖发烫。

  明明昨日还默念着要和殿下保持点距离,今日见到殿下心就不争气地跳得飞快。

  怒其不争,顾舟寒都没意识到一双手已经悄然贴近他的被褥。

  在他回神的瞬间,眼前人掀开了他的被子。

  “殿下!”

  “你的腿怎么这么严重!”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喻戚红唇紧抿,面色不渝:“这么严重的伤怎么还自己藏着?!赵御医没人给你瞧瞧吗?”

  顾舟寒的膝盖骨红肿一片,上面还有几道疤痕落在大腿骨上,其中一道已经裂开来了,现在冒着血渣。

  “这都是小伤,属下可以自己……”

  “宫里的御医是当摆设的吗?若不拿来用,就该全部遣散了去,多大的人了,还非要本宫亲口说这些才长记性?”

  喻戚手上也带伤,不过是掌心被指甲插进肉里她就觉得疼痛难耐,顾舟寒这样得多疼啊。

  而且她之前没见过顾舟寒腿上的伤,现在看上去像是利器所致,伤口这么深,现在还留着深褐色的几道疤痕。

  不满和躁动的情绪在喻戚胸腔中不断涌起,这是顾舟寒的伤,却好似疼在她的心间。

  重生以来,喜怒于色,喻戚白瓷面容上盛满了担心和关爱。

  喻戚抬头刚想数落顾舟寒觉得不自爱,却发现顾舟寒的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话到了嘴边却忘了吐出。

  这也太难得了,顾舟寒这是笑了吧……

  她都这么凶得对他了,顾舟寒还在笑?

  喻戚看看外头的太阳,的确是初阳,还是从东边起来的初阳。

  既然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顾舟寒怎么平白无故就笑了呢?

  但笑的挺好看的。

  有点虎,但颇具少年气。

  喻戚的满腹牢骚被顾舟寒这么一笑,转眼间驱散得干干净净。

  喻戚无奈地吐了一口浊气,伸出自己没包裹白巾的那只手,用那指腹同顾舟寒抹了药的指腹相贴,想要抹了药膏亲自去替顾舟寒上药。

  顾舟寒顿时笑不出来了,从小腹起,他整个人蓦然僵硬起来。

  殿下同他离得太近了……

  “把腿伸过来。”喻戚颔首,低眉之间未见眼前少年人面上神色。

  顾舟寒屏息不敢动:“殿下,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

  本宫可是把你当弟弟看待。

  这话喻戚还不打算现在就同顾舟寒说,等顾舟寒彻底把喻琅治好了,她就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收他做义弟。

  顾舟寒扭不过喻戚,最后只得纵容地偏过头去,但其整个耳朵像火烧云一般艳红。

  冰凉的触感透过他腿骨上的伤疤传了过来,明明是该疼的,可女人的动作很轻柔,食指指腹的药膏很快就抹完了,眼前人便重新指腹贴在他手指骨节之上,如此反复。

  这回顾舟寒不止整个上半身僵直了,大腿骨往下完全僵硬不能动。

  两辈子了,喻戚除了穿衣打扮和朝政政务,还没有在旁的事上这么下心思。

  现下屋子里光线不佳,床帘半落,昏暗之中喻戚看不太清,便低下头去,暖玉的步摇坠子打在她眼角处,更显的喻戚睫毛卷翘。

  看着顾舟寒的伤口附上一层浅绿色的微透药膏,喻戚取了袖中的帕子,细细擦干净指尖残存的余药。

  “昨日的事情麻烦你了。这事你还不要宣扬出去,本宫等着查明白。”

  “属下明白,定会守口如瓶。”

  喻戚擦干了手又见顾舟寒手中也透着亮,便顺带着擦拭顾舟寒的手:“你就不好奇,本宫为何会好端端中了药?”

  宴会到了一半,她就因为这事中断离席了,她可听桉桐她们说了,宫里上下对她昨日的突然离开议论纷纷。

  顾舟寒眸光微颤,现在殿下还在他面前为他擦拭着指尖的药膏,他抽不会手,压着一股气回道:“属下不便过问。”

  “那你昨日来瞧了本宫……那番模样……就不害怕?”

  喻戚微挑眉梢,目中含着揶揄的意味端着顾舟寒:“况且本宫中的可是□□,如果你一个不小心,可就被本宫强霸了去。”

  “殿下不会。”顾舟寒回的果断。

  再抬头看着喻戚,他脸上一片坚定的神色。

  殿下知道自己中了药,第一时间没有去找男人解了身上的药性,而是找大夫,顾舟寒就知殿下不会随意同人**了去。

  更何况他来时殿下见到了他两眼发光,依旧能克制自己,手心都被自己挠的血肉模糊了,也克制着不对他动手,顾舟寒就更加确定殿下绝非那样轻浮的人。

  顾舟寒的肯定和果断逗笑了了喻戚,这辈子的顾舟寒怎得这么信任他,比上辈子离她远远地可好上许多。

  但就是因为把顾舟寒当弟弟看待,有些问题她还是要多做强调。

  毕竟景昭民风开放,好好儿郎被姑娘家抢占了去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顾舟寒这容貌,以后出了宫,在外头可得保护好自己。

  喻戚越想越沉重。

  当姐姐当久了,为着弟弟们的安危,她操碎了心。

  当下喻戚细细叮嘱:“你还是小心些,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本宫昨日若真的失了神志与你发生了些什么?你哭都没地方哭去;而且你当昨日好端端的,本宫身边的侍女都出去是为何,不就怕本宫熬不过,去拿你解了药,怕在场扰了本宫的兴致。”

  顾舟寒垂头不说话,略显凌乱的发丝打在他侧脸上,衬托出少年略有心思的模样。

  殿下若真同他有了什么,他心里也是愿意的。

  二人说话间,门外哒哒的脚步声传了进来。

  小德子手上还捧着红布遮挡起来的东西,不知长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殿下让他去取太医院的一株老山参,可他手上的明明是个干萝卜。

  在医院值守的人也强调说这就是殿下口中的野山参,还说殿下早就托付他们给这个萝卜独特的照料,他们不可能弄错。

  小德子自然清楚,上回便是殿下让他去太医院跑趟腿,叮嘱太医院仔细照顾的那个野山参,但他不知殿下口中的野山参居然是这个东西。

  现在殿下还要把这东西送给顾大人,所以殿下同顾大人之间在玩什么情趣……

  小德子捧着个金贵万分的萝卜走了一路,思索不出。

  等进了屋子,小德子还面有恍惚之色:“殿下,您要的东西奴才已经从太医院拿来了。”

  “快拿来给本宫瞧瞧。”

  喻戚兴起站了起来,小德子手中捧着的就是她之前同顾舟寒去太医院时候,瞧上的那颗巨大无比的野山参。

  素手芊芊,喻戚亲自伸手掀开了上面的红布盖子。

  干巴巴的须子先露了出来,余下的便是干瘪了许多的茎干,沟壑万千,喻戚打眼瞧着可着实比之前缩水了许多。

  但依旧大的出奇。

  喻戚满意颔首。

  顾舟寒坐在榻上,双目茫然地看着公主殿下的所为,殿下接过小太监手中的晒干的萝卜给他看,目中还闪着别样的光芒。

  “还记得吗?这是本宫上次赞叹的那个,现在本宫将它赏给你了,你的腿需要好好补一补,可将它切了去熬药。”

  手指抚摸在野山参上,喻戚微微有些不舍,但很快她便将目光从上头移开。

  顾舟寒可是为解了她的药性,腿才给裂开了的,她不能那么狼心狗肺。

  不过是一株比较大的野山参,她有什么给不得的?

  景昭地大物博,不缺这个野山参,再者若真急着用,她还记得那里的篓子里还有一堆的小山参。

  她作为一国长公主,也自当该大气些。

  而顾舟寒当下看着眼前的“野山参”,只觉头晕目眩。

  上回殿下说这是人参时,他便没有辩驳,不料殿下会把这东西赏给他。

  但殿下还眼中带笑的看着他……

  从殿下面上读出殷切催他收下意思,顾舟寒自咽一口苦水,把这东西给接了下来:“属下多谢殿下赏赐……”

  送了礼,报了恩,喻戚从顾舟寒屋子里出来时精气神都足了些。

  整个景昭都寻不出比她还好的阿姐了。

  她可记得,她父皇在世的时候,外朝上贡时送了一株千年老参,史书上用了好大一番的笔墨记载了那株老参的稀奇。

  现在她一出手,就送了顾舟寒这么一株珍惜药材;顾舟寒还是个医者,自然知晓她所送之礼的贵重……

  她那一送,可是送去了一件国宝级的药材!

  门外的日头从厚实的云层中出来,明晃晃的光亮擦着云朵落在红墙琉璃瓦上,又落在金桂飘香的庭院里,喻戚刚踏步出来,看着顾舟寒屋子里外的桂花树狠狠的嗅了一下。

  下一瞬,喻戚节双目陡然瞪大,她今日还能闻出桂花的清香!

  难怪她觉今日哪里不对劲。

  上回顾舟寒送她的药囊沾了水,便被洛茗不知拿去哪儿了。

  现在一边嗅着桂花想起,喻戚一边抚摸着腰边精致的金镶玉玉佩,心口闷闷的。

  她喜欢桂花的馥郁香气,但她更觉之前顾舟寒的那个香囊的味道更为奇特,也更加合她心意……

  她想找顾舟寒再讨要一个!

  屋里的顾舟寒正对着这个干瘪的萝卜抚额不知所措,忽闻环配叮当之响传了进来。

  屋门大开,浅黄色宫袍的女子拢在光下,地上的阴影拉得极长。

  “顾舟寒!你能再送我一个药囊吗!”

  不到半刻钟时间,喻戚心情愉悦的同顾舟寒告别。

  揉捏着手上新得的香囊,喻戚将其挂在玉佩旁边,伸手拨了拨,璎珞随风而动,柔顺无比。

  刚从外头而来的洛茗上前一步,贴在喻戚耳边窃窃私语。

  几息过后。

  喻戚把玩着新得了的药囊神色莫名:“你说陛下对本宫送的礼物不满意?”

  洛茗探着头,随即顿首应下自家主子的话。

  “本宫可时掏出了压箱底的家底了……”喻戚独自讷讷,又道:“走吧,天还早,咱们去陛下宫里瞧瞧去。”

  洛茗稍退半步,当下为自家殿下撑着伞,想起自家主子赠给陛下的贺礼,眉间一跳。

  陛下万寿日的礼物还是殿下让她去库房里找出来的,库房里翻箱倒柜寻了很久才选出来的玩意儿,也不知是从多久前传下来的,发皱发黄的被压在箱子最底下。

  书册的扉页焦黄,内里却依旧鲜活。

  陛下年纪不大,收到那样的东西,脸皮薄一时不可接受,那也是自然的。

  毕竟……

  陛下可同自家主子不一样。

  不仅爱看话本子,还爱看那种寻常官家小姐羞于去看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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