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八)终局_不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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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八)终局

  见傅问渠的确没有任何阻拦他的意思,小霍总捂着被砸得通红的鼻子,真的跟父亲打了个电话。

  通话时,他戒备地盯着傅问渠的一举一动,尽量冷静地将眼前的情形告知了父亲。

  渐渐的,他的神情变得奇异起来。

  霍齐亚放下通讯器,话音里带着犹豫“你是阿问”

  傅问渠安然地一点头“是。他们是这么叫我。”

  霍齐亚递过尚在通讯中的通讯器“父亲说,如果是阿问的话,就让你来听电话。”

  傅问渠无比坦然地接了过来,客气地打招呼“喂。霍总,你好。”

  那边苍老的声音听到他的声线,明显迟疑了一下“阿问,你还活着”

  傅问渠挠了挠耳垂“托您的福。”

  老霍总并不强势,听声音完全是个慈祥温和、在家含饴弄孙的长辈,但讲话内容可谓是开门见山,自戳要点“海娜给了你多少钱”

  在他的印象里,傅问渠是任何人都不能长期收买的。

  他是寒鸦飘萍一样的人,注定无枝可依、无处可去。

  所以,傅问渠和“海娜”也必然是交易关系。

  他既然这样认为,傅问渠也从善如流地答道“天文数字。”

  老霍总苦笑一声“要是早知道你还活着,我就该派你去做掉姓宁的。”

  傅问渠笑道“晚啦,我收过钱了。你知道我的作风。在我上一单没有结束前,我不事二主。”

  “做生意做到我头上来,这么多年不见,胆子可是一点没见小。”老霍总温和道,“你绑架我儿子,你觉得这件事可以善了吗”

  “的确是这么多年不见了。”傅问渠感叹道,“您居然在我面前提善了。”

  “您要是不肯给我一个善了,我就善了您儿子,再去善了您。然后您的那些私生子,为了争夺您这么大的公司,大概也会有个善了。至于您呢,下辈子投个好胎,希望您这辈子修的善缘,叫您别投到下城区去。”

  霍齐亚听得脸色青白交加,和其父肖似的淡蓝色眼珠震颤不已。

  他完全不敢想象,银槌市里居然有人胆敢对父亲这样说话。

  那边的老霍总,也并没有继续发出威胁言论。

  两人和平地交谈一阵,通讯挂断。

  傅问渠把通讯器还给了霍齐亚“已经跟你老爸沟通过了,这段时间我会代替手套,做小霍总的保镖。我挺能干的,开车打扫做饭,我都行,也不用你管我衣食住行。”

  他拍了拍自己随身携带的箱子“喏,我带了衣服、洗漱用品,还自带了压缩饼干。”

  傅问渠眼睛微弯,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更显得眼皮深长,是很温和无害的笑法“对了,我打扫一下外面。您继续忙吧。”

  傅问渠冲他一弯腰,掩好了门。

  隔着一线门缝,霍齐亚看到他轻车熟路地拎起了“手套”的尸身,动作轻松得让人头皮发麻。

  霍齐亚的手指在报警按钮上按了一会儿后,还是放下了。

  他给父亲去了一条短信“爸,他到底是谁”

  他很快得到了回复

  “银槌市以前的金牌清道夫。大公司公用的好刀,我以前用过,是不错。”

  “你听他的。他和你照面的时候没有杀你,那你就是安全的。但你如果不按他说的做,他就是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人。”

  霍齐亚猛咽了一口口水。

  他不是悍勇的莽夫。

  如果他呼叫“白盾”,“白盾”的确会在第一时间出警。

  但他看着傅问渠的眼睛,就

  知道他并没打算把自己当人质使用。

  傅问渠只把自己的命当成天平上的一枚筹码,是用来“衡量”,而非“威胁”。

  霍齐亚毫不怀疑,警察或打手要是敢来,他就会马上杀掉自己,然后夺路而走。

  他再有钱,命也只有一条。

  在小霍总攥着两手冷汗胡思乱想时,傅问渠从外面探了个脑袋进来,又吓得他心神一颤。

  “啊,忘了拜托您做件事给你们的人打个电话吧,叫他们别再针对海娜了。”

  傅问渠抬手想要去扶他的黑框眼镜,发现自己今天没戴,就挺俏皮地捏了捏鼻梁“和平为上,对不对”

  “海娜”基地中。

  七八个人被凤凰制造的临时毒气室毒得倒地不起、口吐白沫。

  一个雇佣兵攀紧他的衣角,张合着绀紫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凄惨的“呜噜”声。

  “蜘蛛”无暇分神,干脆地一脚猛踹到他的颈窝。

  对方的脖子歪折了下去,连带着手腕也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蜘蛛”已经打红了眼。

  他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痛骂哪个神经病会在自己家里装这么多陷坑机关

  失联的同伴越来越多,首尾难以相顾,“蜘蛛”在十五分钟前下达了单兵作战的命令后,耳机里就没再有求援的声音响起。

  “蜘蛛”咬开一个闪光弹的拉环,正要投掷出去,沉寂已久的耳机里突然有了声音。

  “喂”江九昭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上级通知取消进攻”

  “蜘蛛”愣住了。

  他这一愕之下,错失了最佳时机,只能随手将闪光弹抛出去,炸了个寂寞。

  他心都凉了,舌根也跟着硬了“江哥,开什么玩笑”

  江九昭笑骂“他妈的,我都要疼死了,全身上下就嘴能动,跟你开什么玩笑”

  “蜘蛛”不敢相信,追问道“手套怎么说”

  江九昭“不是手套说的,是上级直接下令。”

  “蜘蛛”右手盾牌往地面一磕,强行挡住了一梭子热能锁定弹,怒吼道“那我们怎么办我们还在海娜里面呢”

  “讲和呀。”江九昭咳嗽了一声,听起来喉咙里是有血,“你们现在是优势还是劣势”

  “蜘蛛”猛地摘掉耳机“操”

  现在他们身陷绝境,投降,还是顽抗

  在这两个选项中,“蜘蛛”并没什么可选的余地。

  投降,是把命交给对方,但毕竟还有存活的可能。

  顽抗就是带着所有人去死。

  总有人不想死。

  所以基地里四下里的战斗声渐渐小了,直至于无。

  “蜘蛛”垂手站在墙边,直到被一把枪指住了脑袋。

  他没有反抗。

  雇佣兵向来是各方势力的工具,彼此间其实没有仇恨。

  就算落到对方手里,“蜘蛛”他们也算是大公司的工具,自觉高“海娜”一等。

  他们要是杀了自己,那就是抽他背后瑞腾公司的脸。

  “蜘蛛”并不知道瑞腾现任一把手的处境,挺心安理得地被人押走了。

  十五分钟后。

  单飞白载着满身是血的宁灼与匡鹤轩,穿过了基地中还未清洗干净的血迹,横冲直撞地驶入了地库。

  这辆车是他们从“卢梭”手里抢来的。

  副驾驶座上的郁述剑强忍着这一路高速驾驶的晕眩和恐慌,在刚开始爬绕山公路时,就跟“基地”里通了话,简单告知了宁灼和匡鹤轩两人的伤势。

  后车门一开,刚恢复意

  识的闵旻就被眼前的血人宁灼吓了一大跳。

  她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搭在宁灼胸口。

  紧闭着眼睛的宁灼平静开口,回答了她的疑问“没死。”

  闵旻眼眶一热,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凤凰忙着把匡鹤轩用救护担架运走,而在闵旻查看过宁灼身体,确定他骨头没有断裂后,一个人影沉默地越到最前,一语不发地弯下身来,把宁灼抱了就走。

  宁灼抬头看向金雪深。

  金雪深死死抿着嘴唇,不肯看他“这是你的死前幻觉。不是我抱的你。”

  宁灼又闭上了眼睛“那个人,我给他打了五分之四死,比你更惨你放心。”

  话音落下,他呼出一道极浅的气流,就此失去了知觉。

  再次唤醒了宁灼的,仍然是肢体的剧烈疼痛。

  他忍无可忍之际,痛苦地长长“嗯”了一声。

  床侧马上探过来一张脸。

  初看到这张脸时,宁灼愣了一下,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想一想,他想起来了。

  他第一次把单飞白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的时候,受了重伤。

  那时候的“小白”,就喜欢这样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

  那时候的“小白”对他的关心,是五分真,五分假。

  现在从他的眼睛,就能看出来是百分百的真心。

  果真是对比出真知。

  “心疼死我了。”单飞白用手捏了捏宁灼的耳垂,无精打采的,“也吓死我了。”

  宁灼的耳朵是特别的不受激,微微地偏开。

  但他又很快回正了脑袋,把耳垂送回了单飞白手里。

  他担惊受怕了这么久,给他摸摸,掉不了一块肉。

  宁灼问“我睡了多长时间”

  单飞白答“一天半。”

  “哦。”宁灼自言自语,“还行。没耽误太久。”

  “哥,你要是真被人杀了,那就太亏了。”单飞白满眼澄澈地望向宁灼,“还不如让我干死你呢。”

  宁灼用口型对他比了个“滚”。

  单飞白就真的滚上了床,却也不肯挤着他,高挑修长的身子硬是用刁钻的姿势团在了他身边,静静看他,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宁灼看向他“我要是真死了,你怎么办”

  “我啊”

  单飞白慢慢说“我造好我们的船,把你的人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我就找你去。”

  “你一定要等我啊,我这边的事,没有几个月办下不来。你要是早早投胎去了,不是又要比我大好多岁”

  宁灼静静看着他。

  单飞白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不是在说假的。

  他问“这么喜欢我”

  单飞白“对,这么喜欢你呀。”

  宁灼淡淡地逗他“那我不做人了,投胎做猫去。”

  “那我就做小狗,驮着你去抢吃的。”

  “用你驮”

  “我乐意。要是你乐意的话,我们一起快快地跑也行。”

  “猫狗天生是冤家,投了胎还要和我打架”

  单飞白说“不能不打呀。”

  因为单飞白的青春就是由此开始的。

  他对宁灼的攻击性,诞生于他那满腔渴望征服的骚动和爱。

  二者相生相依,同命同心。

  单飞白又忍不住去听他的心跳,确定那里跳得平稳有力,才小声问“宁哥,我打枪帅不帅”

  他乖巧起来,是真的能让人心头发软。

  这让宁灼再次确信,自己没有

  选错。

  这条生路,比死更有意思。

  而此时此刻,发现宁灼醒了的闵旻,本来是攒着一股劲儿,揎拳捋袖,打算过来狠狠骂宁灼一顿。

  这次真的太险了。

  匡鹤轩的状况看着远比宁灼严重,回来时已经重度昏迷,但他皮糙肉厚,昏过去前,宁灼还将最后的止血药用在了他的身上,一番救治后,生命体征很快平稳了下来。

  给宁灼做完手术出来,闵旻差一点软倒在地。

  只差一点点,他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她现在心中余悸稍消,恢复了元气,打算去谴责一下宁灼,差点害她一世名誉扫地。

  结果,她眼睁睁地看到两个人并排躺在她的病床上,轻声软语地说着悄悄话。

  凤凰听了于是非的话,虽然在私底下和她讨论过这件事,但闵旻付之一笑,并不怎么放在心上。

  这两个人互殴打出来的伤,都是她亲手治疗的。

  她还玩笑过,宁灼和单飞白两个要是能好,她就代表她姐姐把凤凰娶了,自己再嫁过去,来个三喜临门,算是给他们凑个好彩头。

  如今亲眼见到这两人亲密地耳鬓厮磨,闵旻的瞳孔八级地震。

  单飞白转过头来,率先发现了她,却没有挪窝的打算,甜甜地叫“姐姐。”

  是“你可以滚了别打扰我们”的意思。

  闵旻强忍住尖叫的冲动,困难地做了个吞咽动作,单手扶住门框,用力到手腕都在颤“就是那个,我们还造船吗”

  宁灼简明扼要“造。”

  闵旻往后退了两步,又想起一件要紧事“对了,傅老大还没回来”

  “我知道。”宁灼打断了她的话,“他跟我通话了。我知道他在哪里。”

  末了,他的声音放低,低到了只有他和单飞白能听到的程度“别浪费他给我们争取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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